Whatsapp 嫡結良緣

在約旦城鎮伊爾比（Irbid）北部一所小房子，30歲的米尼亞（Minear）、21歲的古娜（Khoula）和親戚們住在同一屋簷下。他們沒甚麼豐盛菜餚，有的是敍利亞人傳統的好客精神，既樂意邀請訪客留下一起午飯，還奉上味道清甜的薄荷茶。用膳後，兩口子依偎在一起，娓娓道來他們的愛情故事。

故事開首與電視連續劇如有雷同──米尼亞和古娜在敍利亞南部德拉城（Dara’a City）同一個小社區長大，卻是互不相識的陌路人；直至2014年4月，他們的母親把兩條平行線接上了。

「那時我渴望成家立室，但母親在約旦這邊認識的敍利亞家庭並不多，」當時已和家人逃到約旦成為難民的米尼亞憶述道：「不過，她說昔日在德拉城的工作夥伴有一個女兒，那女孩是個大學生，還很漂亮呢！『我會問問她。』母親這樣說。」古娜與家人當時還住在敍利亞，就在邊界分隔的異地，他們撥通了電話。「他自我介紹後，便問我：『是否有人逼迫你跟我聊天？』」古娜還記得第一次生澀又甜美的對話，「我便告訴他，『沒有啦，我的父親給我自由，選擇我喜歡的事。』」她繼續說下去：「家人又告訴我他讀甚麼科目，目前從事甚麼工作……」米尼亞這時插嘴道：「外表英俊？」逗得古娜哈哈大笑：「英俊……少許吧。」

或許古娜說甚麼並不重要，皆因米尼亞早已為她的聲線而着迷。兩人隨之進一步交往，過程卻非一帆風順；難題之一是電話經常斷線，古娜惟有借用鄰居的Wi-fi，與米尼亞透過WhatsApp或Viber傳情達意。熱戀情侶少不了互傳照片訴說近況，米尼亞卻發現另一難題需要多花唇舌「游說」才能克服：「這花了我很多天才能說服她傳來一張照片。網絡連線實在緩慢，但她的投入來得更慢呢！」

所謂的熱戀期，沒有朝夕相見，沒有彼此依傍，只有冰冷螢幕映照的訊息和話語，卻給米尼亞上了一堂戀愛課──即使斷線種種多麼使人氣餒，說到底還是堅毅和誠實決定一切：「我不介意那是WhatsApp、Viber、Facebook或甚麼，我只想跟她聊天。不過，若你正在跟那個從未見面的他或她墮入愛河並廝守終生，最重要是你需要對自己的感覺誠實。」古娜可沒有那種專家般的浪漫口吻，她要關注更實際的事：「我經常要確保自己電話的餘額，以防數據在深夜耗盡，使他毋需擔心我。」

跨越重重障礙，他們很快便決定訂婚了。不過，眼前是一片浩瀚無垠的戰爭地帶，何時結婚？怎樣使它成真？兩人都束手無策。「我不知道自己如何把她帶到約旦，於是我們約好在敍利亞或土耳其相見，」米尼亞依然懷着美好願景：「我們甚至討論過取消訂婚的可能，但只要真的相信並給予耐性，你就能使它成真。」

直至古娜告訴米尼亞，她們一家計劃遷往土耳其，事情再沒有等待的餘地了。「若問我何時開始愛上她……我想從初相識便是了；但當我得悉（她們一家）不來約旦，感覺才浮現出來。由那天起，我便明白她對我而言有其意義，她是珍貴的。」米尼亞決定請求古娜爸爸草擬婚約，同時着手安排把古娜接到約旦。儘管連討論和簽訂婚約也只靠WhatsApp溝通，甚至經歷過初次失敗，古娜終於在2014年10月來到約旦，與那位在機場翹首以待的未婚夫初次見面了，「這就是你會跟她共度餘生、儘管從未見面卻彼此相愛的人了，」米尼亞說：「那是很好的感覺。」

很快，就在伊爾比這所小房子，穿起黑西裝的米尼亞和披上白婚紗的古娜，就在數十位親友見證下，完成一場簡單而隆重的傳統婚禮。目前他們更在期待新生命來臨──古娜腹中的女孩瑪雅（Mayar）快要出生了，她說：「是我起的名字，他也喜歡呢。」

對於一場為數百萬生靈帶來無盡悲劇與夢碎的戰爭，這場甜蜜的愛情勝仗也許微小得很，兩人的喜悅卻是毋庸否定，古娜說：「我喜歡他說話和處事的方式，他就像我一樣。」米尼亞回首一切，也感到難以置信：「這是不可能的事，但它成真了。有些日子過得無比艱難，但只要你有耐性，也真的真的很想得到某事某物，它終會來到面前。或許這也是危難中一些美好的事情。」

訪問期間，米尼亞不時與一隻個子細小、羽翼斑斕的鸚鵡Bulbul玩耍，那是他們一次黃昏散步時在社區內發現被遺棄在籠裏的鳥兒。問道米尼亞那是甚麼品種，他的答案彷彿在確認，甚麼叫作緣份：「牡丹愛情鸚鵡（Fischer’s Lovebird）。」

文：Vaso Chun－聯合國難民署義工
編：成淑嫻－聯合國難民署高級籌款經理